回乡偶书

□胡海波

夜深了，躺在老家的床上，往事像精彩的网络剧在脑海中上演，“追剧”的我头脑清醒，难以入睡。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，就被小鸟的啁啾鸣啭唤醒，一缕阳光迫不及待地落在窗台上，窗外的香樟树、桂花树、竹林仿佛披上了金色铠甲的武士，威风凛凛、英姿飒爽。暮春的清晨时分，就如同婀娜多姿的少女，淡雅素净，清新怡人。

想起昨天回家的路，真的很艰难。往南的车道依旧畅通，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，往北的方向早已排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车流长龙，并无交通事故，仅极其拥堵而已，车辆像蜗牛般一寸寸向前蠕动。过了江，车辆分流，车道变宽，逶迤向广袤无垠的青青田野，我犹如畅快地驾车在西伯利亚大平原，心之所至，不由得打开车窗。清爽的风夹带着雨丝直贯车厢，慢慢雨势增大，将世间万物冲洗得清朗明媚，一幅最美人间四月天的风景跃入眼帘。到了离家较近的服务区稍事休憩，周围熟悉而陌生的家乡话扑面而来，竟然令我的心怦怦跳个不停，也许是“近乡情更怯”情绪在作祟吧。

我们行驶在乡间小道，“过春风十里，尽荠麦青青”，经过大片如梦似幻的油菜花“海洋”，随风舞动着婆娑身姿的杨树、柳树、银杏树点缀其间，但再也寻觅不到当年我上小学、初中的校舍以及必经的小河、土路。这时，只见前方一辆电瓶车自信满满地缓缓骑在路中央，由于水泥路狭窄，我忍不住摁喇叭提醒，似乎受了惊吓的车主瞪了我一眼，不过还是靠边让我先行。又向前开了一段，我发现不远处私家车开始挤塞，原来是两个村民站在路上言辞激烈地争着什么，他们感到有所不妥后，便立刻让了条道给过往车辆通行。这些年来，尽管老家发生了日新月异的变化，但流淌在家乡人血液里的直率、粗犷、善良的个性却从未改变。

我们慕名进入一处私家园林，它高墙深院，草木葳蕤，兼具北方园林的雄浑大气与江南园林的精巧别致，亭台楼榭，栈桥回廊，堆山叠石，绿水碧池，一应俱全，犹以各种花木盆景见长，植物在春光的滋润下更显得生机勃勃、雄健有力，游客在园子里走一遭，既能接受传统文化的熏陶，又会倍感心旷神怡。

在家几日，享用淮扬美食，我方才觉得这么多年在外漂泊，口味还是如此根深蒂固的倔强与执着。早晨来碗热气腾腾的红汤虾籽馄饨，瞬间就能熨帖辘辘饥肠。用砂锅炖的红烧狮子头，肉质柔嫩，入口爽滑，再衬上时令绿色蔬菜，好吃得连汤汁都能喝完。清明螺，赛肥鹅。用螺蛳肉炒韭菜，鲜上加鲜，脑子里倏然会闪现“夜雨剪春韭，新炊间黄粱”的意境。

像我们这样的游子，十八岁便离开了家乡，自然渐渐疏离了故乡的人和事，甚至回乡须借助于导航，但游子口音未改，口味未变，性格依旧，仍以家乡人自居。我们在过往中回味，在传统中汲取力量，照亮未来前行的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