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摇曳在时光深处的乡愁
□杨和生
儿时,家门口的河塘边,有一棵牛腿一般粗的歪脖子桑树。那棵陪伴我童年时光的桑树虽不高大,却枝繁叶茂,以独特的姿态,在风中摇曳,成为了故乡最温柔的一抹印记。
阳光透过树叶,洒下斑驳的光影,桑树佝偻着身躯,倾斜在水面上,仿佛在倾听河水的低吟。伸向河对面枝条上的桑叶,随风摇曳,似与谁在窃窃私语。只有两个侧枝顽强地伸向岸边,如同倒背着的双手,似在热情地邀约我攀爬在它的身上,与它共享美好时光。
每到春天,儿时放学回家后要做的事,就是忙着爬到树上采摘桑叶,然后拿到柴房间去喂蚕宝宝。竹匾里一条条白白胖胖的蚕宝宝,时而扭头摆尾,时而发出窸窸窣窣噬啮桑叶的婆娑声,看着这些可爱的蚕宝宝,再顽皮的孩子也会变得文静许多,什么不开心的事也都会抛到九霄云外。有时半夜尿急醒来,我还会忍不住悄悄地溜进柴房间看上一眼蚕宝宝,一如现在“追星族”一般的狂热。早晨起来看到竹匾里没有了桑叶,顾不上自己吃早饭,先采摘几把新鲜桑叶喂了蚕宝宝再说。殊不知,这蚕宝宝吃了沾上露水的桑叶会“拉肚子”,必须把桑叶上的露水一片片擦干后才能喂食,这也是后来祖母告诉我的。
到了麦黄时节,蚕宝宝从“毛毛虫”长成了“白姑娘”,一节节圆滚滚、白胖胖的身子变长变壮了,但吃桑叶的量却逐渐变少,祖母说这是蚕宝宝要“上山”结茧了。于是我又照着祖母教我的方法,忙着挑选干净的稻草或麦秸秆,分成几小把,按一尺见长切断,用绳子从一头扎紧,然后将一个个草把分叉竖在竹匾里做成“小山”状,再将一条条蚕宝宝轻轻地放上去。
每次放学回家,我就伫立在柴草间,小眼睛盯着“小山”上的蚕宝宝。只见蚕宝宝们身子贴在“小山”上,口吐黏黏的白色细丝,昂着头依附着麦秸秆不疾不徐地绕圈,有的蚕结茧已快成型,有的还在打“样稿”,前后十多天时间,一颗颗雪白雪白的鸽蛋型蚕茧就挂满了一座座“小山”,这种喜悦的心情难以言表,令人难忘。
也许是因为河边阳光充足,那桑树长得浓荫匝地,叶片苍翠肥嫩,结出的桑葚果也粒大籽满,晶莹透亮,一串串挂满了树枝,散发出诱人的香甜味,招引我们这些小孩子驻足不前,忍不住“蹭蹭蹭”往树上爬,两腿骑跨在歪脖子树桠上,专挑最饱满熟透的桑葚往嘴里塞,酸酸甜甜的果汁瞬间在舌尖绽放,饱了口福,也甜透了心。小伙伴吃够了,眨巴着小眼睛,这才发现一个个被桑葚的果汁染成了大花脸,不禁相互指着对方鼻子哈哈大笑,直笑得大家直不起腰来。
熟透的桑葚一颗颗掉落在水面上,引得鲫鱼、鲢鱼等来回穿梭,它们嘴巴一张一翕,仿佛也在品尝桑葚的美味。水面时不时激起水花,发出“哗啦啦”的声响,这是一群鱼儿在争抢桑葚。“快!去拿网兜来。”正当我目不转睛盯着看的时候,突然听到一位伙伴喊我。于是我一路小跑回家,待兴冲冲赶到河边时,鱼儿早已游得不见了踪影。
弹指间几十年过去了,如今老家那棵桑树早已不复存在,但每每想起它曾经带给我无忧的童年和欢乐的时光,如丝如缕,心里便会涌起一股温暖而又惆怅的乡愁,那棵摇曳在时光深处的桑树,永远长在我心中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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